甘与行会相伴一生

2017-04-27 信息来源:浙江档案局 浏览次数:

对于前童人来说,有两件值得一提而又自豪的事情:其一是“父母山”。童氏先祖童潢在这里安家落户、繁衍子孙,700多年来,塔山和鹿山世代守护着童家人,被称为“父母山”。其二是前童元宵行会。行会是前童人心中的信仰。我家在塔峰鹿阜之间,从小听父辈们讲述濠公的故事,每年与鼓亭、抬阁、秋千一起度过元宵佳节。每到行会前,族里都要在适龄孩童里“选角”,装扮成杨宗保、穆桂英等豪杰人物登上抬阁表演。这对选中的人家来讲是无上的荣耀,而我有幸被选中,从那时起便结下与行会难以割舍的情缘,继承和发扬前童行会也成为我毕生的事业。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告诉我,童家人举办行会活动都是义务出工的,不能拿族里一分钱,即使吃饭也要回家自己解决,这是童家人的共识。1947年,我9岁时,已经跟着队伍抬鼓亭,鼓亭很重,最重的近1000斤,最轻的也有300多斤,一走就是几里路,但每个人都不会觉得累。正月十四和正月十五,各房抬出18杠造型精美、风格各异的鼓亭,挂灯饰、鸣群锣、放铳花,一派繁荣景象,周边村民都会赶来观赏。到了1959年,我已经成为行会活动的骨干分子,但也是这一年之后,行会遇上了最难的35年。

受“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的影响,生产队和社员的部分财产无偿收归集体所有,10杠摆放在各房祠堂的鼓亭、抬阁、秋千因此被损毁,只留下8杠被村民藏在自己家中。1995年,前童筹备举行建村760周年活动时,我担任前童村总支书记,很多族人希望借此机会续修家谱,我还希望能借机恢复元宵行会活动。当我们召开会议提出恢复行会的想法后,有近一半人反对。原因是,一方面举行周年活动和修家谱的资金已经比较紧张;另一方面行会活动停了30多年,除鼓亭抬阁还在,其他东西都没了,现存的鼓亭抬阁完全没有修缮过,而且举办行会至少需要400个熟练的工作人员,这些都是当时面临的很现实的问题。然而,在我们看来,行会不仅仅是一场活动,更是家族精神的根本与祈愿,必须要恢复。

下定决心后,我们老一辈人挨家挨户去做工作,希望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每到饭点,我就约几个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到每户家里去,家里条件比较好的就出钱,条件不宽裕的就在行会那几天义务出工。童家人中不乏急公好义之人,很多人主动上门捐钱,尤其是族中有开公司或办工厂的,听说要重新举办行会,都主动前来帮忙。各方筹款加上村里海塘的承包款,我们好不容易凑足了钱,每杠鼓亭提供1000元修缮费,各房族派出3到4人来组织动员,终于将8杠鼓亭、抬阁、秋千抬了出去。

1995年元宵节,前童村建村760周年活动正式启动。散居在全国各地的童氏后裔,或赴会或致电发函相贺,温岭童氏、临海童氏、天台童氏也派代表祝贺。“文革大革命”时被终止的前童元宵行会也如期恢复,四方村民、游人纷纷前来观赏闹元宵,场面十分浩大。

行会恢复了,被损毁的10杠鼓亭难道就让它们永远消失了吗?大部分经历过浩大行会活动的老一辈都想把损毁的鼓亭修回来。幸好,前童是五匠之乡,尤以木匠出名,童家人出了不少手艺好的手工匠人,他们也都见过鼓亭的样子。为此,我专门把他们请来商量,如何按照原有样子进行修复。第二年,我给鼓亭被损毁的10个房族分配任务,必须把鼓亭造回去。我提出了两点建议:一是尽可能按照以前的样子,由我联系各房族的木匠和懂行的老人,按老的造型设计回去;二是各房族修复鼓亭的资金自己想办法解决。新造一杠鼓亭需要设计、雕刻、描金、彩绘等等,矮的有3层、5层,高的有7层、9层,每个房族至少需花10多万元。后来,各房索性统一按男丁数向每户人家筹款,就连久居香港的童家人回乡探亲时也捐了5000元。经过3年时间,10杠鼓亭、抬阁、秋千全部被修复了。重修的鼓亭和老的有些区别,一些想不起来的图案、雕花只能以我们自己的祝福、寄语补充进去,整体也比以前的高和大,几十个人一起抬都很吃力,于是有人想了个办法,给鼓亭、抬阁、秋千装上车轮和发动机推着走,灯笼里的蜡烛换成电灯,这个法子一直沿用到现在。

自此,每年元宵节,只要天不下雨,行会必定举办,活动结束后由各房将鼓亭、抬阁、秋千抬回去各自妥善保管。

 

上世纪末,前童庞大而完整的明清建筑群引起了上级部门的重视,古镇保护和旅游开发工作稳步推进,村里不少老房子经过整理和修缮被保存下来,越来越多游客慕名而来,前童元宵行会的名声也越来越大。2010年,为统一管理、统一修缮以及更好地展示前童元宵文化,前童镇政府投资1000多万建造鼓亭馆,希望将鼓亭、抬阁、秋千集中摆放进去。起初,各房担心鼓亭、抬阁、秋千放到鼓亭馆后被镇政府收走,所以抵触情绪比较严重。后来,镇政府干部找到我,告诉我建造鼓亭馆是为了存放和保护行会道具以及展示行会文化,并不会改变各房的所有权。我建议签订协议让村民安心,同时希望政府支持民间民俗活动。最终,各房消除疑虑,把鼓亭、抬阁、秋千搬进了鼓亭馆。就这样,游客在元宵节之外也可以看到前童行会的道具了,行会名声更加响亮了。在县政府的组织下,鼓亭、抬阁、秋千还被搬到上海、杭州等地展示,不仅在浙江地区有了名气,在华东地区也积累了一定影响。

近两年,我们这些老辈人努力找回行会吹弹的乐曲,根据以前曾经在行会中吹奏过的老人的记忆找回了6个主要曲谱,包括《满江红》《梅依栏杆》《红线袄》《马灯调》《孟姜女》《紫竹调》。现在,这6个曲谱已经集齐,我们还从各房找了年轻人来学,举行行会时让他们跟着队伍一起吹弹。我们还委托文化站将曲谱编成小册子,打算通过中小学校的音乐课让学生们来学,以免这些传统文化随岁月而消逝。

去年,前童元宵行会成功入选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我已经77岁,和我一样见证过行会兴衰荣辱并对行会付出心血的族人渐渐老去。我们现在要抓紧培养下一代传承人,让更多童家年轻人懂得行会的形态美、礼乐美、内在美。举办行会费时费力,不仅要懂整个流程、路线、风俗,更要懂行会历史。目前,各房已经着手挑选和培养第三批接手人,有的已可独当一面。我相信,有政府的重视和童氏族人的齐心,前童元宵行会一定可以传承下去,并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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