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档案的历史记录与社会记忆功能


发布日期: 2012 - 11 - 22 访问次数: 信息来源: 浙江省档案学会


胡元潮


摘  要:档案的本质属性是原始记录性,档案的基本功能是历史记录,是凭证参考,是管理工具,是历史再现,是记忆建构。社会记忆是档案的重要文化功能。历史记录是本,社会记忆是魂。

关键词:档案功能  档案文化  记录  记忆  历史


当前,记忆特别是社会记忆成为学术界研究热点。有关档案具有社会记忆功能和如何发挥档案的社会记忆功能,进而建设档案文化,也成为我国档案学界和实际部门关注的课题。笔者认为,档案的历史记录是档案的基本功能,也即首要功能,是档案功能之本;社会记忆作为档案的重要功能,也即文化功能,是档案功能之魂。

一、历史记录是档案的首要基本功能

历史是人类社会过去的事件和行动,以及对这些事件行为有系统的记录、诠释和研究。狭义上,历史必须以文字记录为基础,即文字出现之后的历史才算历史。历史一是记的历史,即历史记录;二是写的历史,即对历史诠释和研究。记相对来说是原始客观的,写相对来说是主观人为的。历史记录是对过去的一些人和事,通过各种方式保留下来,并作为信息传递开去。

档案是国家机构、社会组织或个人在社会活动中直接形成的有价值的各种形式的历史记录,档案正是这种直接的原始的历史记录。此外的历史记录还有图书、资料、口述、实物遗存等。档案是一种客观存在,它比较客观地记录和反映了不同的人类文明阶段、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历史。人类在社会活动中不自觉地留存了档案,同时为了更好地生存和发展的需要又自觉地保存了档案。档案是人类文化、文明的记录与物质承载体,是宝贵的精神文化财富。没有档案就没有了历史。档案兼具原始性、历史性和记录性于一体,是历史的原始记录或者说是原始的历史记录,这是档案的本质属性。

过去的历史已经不存在了,我们是根据对过去历史记录来了解那个真实的、客观存在的、本来的历史。这是一种间接的认识,即通过一种载体、中介来认识本来的历史。此外,对历史的认识还通过现实生活中历史的东西,我们对历史的认识,实际上是基于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所获得的知识、认识能力、认识方法和认识技术,这些知识、能力、方法和技术是历史地积累形成的。过去的、本来的历史经过载体、中介(过去历史在今天的各种存留),转移到了人们的意识之中,即被人所认识。

本来的、客观的历史无所谓信与不信,写的历史、所认识的历史则有信与不信之分。信或不信就看所记的、所写的是不是与本来的历史相符合。写的历史与本来的历史不是一回事,其间的关系是原本与摹本的区别、是原形与影像的区别。档案的原始历史记录性在于它是人类社会活动的伴生物和证据物,档案是从当时直接形成使用的文件转化而来,并非事后为使用而另行编制。它决定了档案内容与内容所对应的社会活动具有同一性,也即档案的内容反映的就是形成该档案的社会活动自身。档案的原始历史记录性决定了档案成为与其他文献载体相比明显占优势的凭证参考和追溯历史(记忆)、再现历史的工具。历史记录功能是档案的首要功能,其他功能都是历史记录的延伸。

最近,中央领导提出了“为国家管档、为民族守史”的要求,这是对档案机构职责使命的最新最高定位,是档案工作者的第一职守,是档案历史记录功能的根本要求。忠实地记录和守护历史是档案职业的出发点。当然,这不是说档案工作者是被动地履行这一职守,我们要依法加强对档案形成的监管,严格控制文件这一档案前身的生成条件和管理环境,以确保生成文件的原始性、真实性和可靠性;审定并严格执行归档范围、保管期限表和进馆标准,把好鉴选关,做到应归尽归、应收尽收,以确保入藏档案的完整、齐全。唯其如此,档案才能进一步发挥资治管理、留存记忆、传承文化之功能。

二、       社会记忆是档案的重要文化功能

历史,是刻在时间记忆上的一首回旋诗。记忆,是人们对经验的识记、保持和应用过程,是对信息的选择、编码、储存和提取过程。

人类的记忆由单纯的脑内(脑神经系统——特殊记忆载体)记忆,发展到以脑内记忆为主、脑外(肢体语言、自然语言、人工符号)记忆为辅,最后到以脑外记忆为主、脑内记忆为辅,经历了一个不断演化的过程。脑内记忆存在两大致命缺陷,一是它是一种生命物质,同人的生命躯体同生共死。尽管脑载体内的信息可以通过语言和行为方式传递给后人或他人,但由于受时空的限制,只能进行共时性传递。二是脑载体所固有的遗忘特征,致使文化信息的积累与传承受到极大的遗漏与失真的影响。

档案是脑外记忆的重要载体,人类社会的档案思想萌芽于结绳与刻契等原始符号记事,绳是实物载体,结是符号,打结是信息的编码。这些最初记事的主要目的在于帮助人们巩固、回忆、提示脑内记忆的有关内容,起到信守、备忘的作用。档案的真正产生,是在人类社会进入脑外人工符号记忆即产生文字的历史阶段。档案等物质载体能把脑载体中的观念型信息物化或外化成物质型信息,使人类的文化信息得以突破时空局限而长期保存和传承,人类文明才得以进步和发展。

人脑记住信息所耗能量比忘记信息要大得多,记忆总是需要反复背诵才能记住,遗忘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记忆是要靠信息来维系的,档案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档案具有“记”和“忆”的统一性,既有真实的“记”,又有逼真的“忆”。首先,它是主要的记忆载体和工具,因为它记载了历史,也就记载了记忆,我们能够在档案中与记忆不期而遇。其次,它是寻找遗忘记忆和发现过去记忆事实真相的重要载体,是建构、了解、恢复及表达社会记忆的主要元素,具有重要的社会记忆功能。法国历史学家皮尔·诺纳认为,在现代世界中,根本没有所谓的客观过去或客观历史可言,这两者都是透过族群与机构的行为在社会中架构出来的。他将此称之为“记忆场所”,档案馆是一个最主要的范例。不过,如同其他的记忆场所一般,档案馆都是由有力机构所建,为了保护或强化其社会地位。他们透过这些档案馆来操控过去,塑造未来;有些故事幸运地保存下来,其他的故事则遭到边缘化,甚至遗忘;某些族群受到瞩目,其他的则默默无闻。因此,社会族群若要掌控自己的历史、身份和代表性,最有效的方法之一就是收集、保存、解读他们自己记忆的原始素材,并公诸于世,也就是说,为他们的记忆建立自己的机构。档案馆与图书馆、博物馆并称三大记忆场所,它们各自以保存原始的历史记录、图书文献和实体物件的独特形式传承记忆。

对档案记忆功能的认识,早在1950年召开的第一届国际档案大会上,当时的法国国家档案局局长布莱邦就指出:档案是一个国家的“记忆”。1996年在北京召开的第13届国际档案大会上,加拿大著名档案学家特里·库克说:“全世界档案人员,仍然在建造记忆宫殿。”西班牙国王胡安·卡洛斯一世2000年在西班牙召开的第14届国际档案大会的致辞中说,档案馆是保存人类记忆的各种表现形式,表现包括保存社会记忆、个人记忆的最权威场所。2004年在奥地利维也纳召开的第15届国际档案大会的主题即为“档案、记忆和知识”。

社会记忆是社会情感、心理的重构,并不是记录和史实本身。因此,文献记录不等于社会记忆,档案记录也不等于社会记忆。但是,并不是说,档案机构在建构社会记忆中将无所作为。档案机构是社会记忆的重要传承者和有力代言人。档案机构除了保存社会记忆外,还应根据档案的历史记录,主动地形成社会记忆,并以此影响社会记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于1992年发起“世界记忆”工程,它是世界遗产目录项目的延续,旨在保护世界文化遗产,特别是文献遗产,即手稿、档案馆和图书馆保存的任何介质的珍贵文件,以及口述历史记录等的项目。《世界记忆名录》是“世界记忆”工程的主体,收录的是符合“世界意义入选标准”的文献遗产。每个国家每两年可以申报两份文献遗产。到2011年5月,已分别有129个国家和国际组织的205份(组)文献遗产入选《世界记忆名录》。中国入选世界记忆名录的共有7项。世界上已有许多国家建立了“世界记忆”工程国家委员会,中国“世界记忆”工程国家委员会于1995年成立,参加单位有联合国教科文中国全国委员会、国家档案局、国家图书馆和国家信息情报研究所,由国家档案局负责人担任中国“世界记忆”工程全国委员会的主席。

美国在1994年开始实施美国记忆项目,目前已经有了一百多个主题和大类、900多万条目的数字资源为美国本土和全球的用户在线免费获取。虽然这个项目是美国国会图书馆主导的,但是大量的文献是档案。

我国各地还开展了由档案部门主导的地区记忆工程,如浙江省于2011年初实施了“浙江记忆”工程,上海、大连、青岛、成都等市开展了城市记忆工程。社会机构和民间也开展了相应的记忆项目,据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兼档案馆馆长冯惠玲教授介绍,该校信息资源管理学院正在进行国家数字记忆工程项目的研究与实践,设想把中华民族的记忆资源以数字的形式记录下来,做一个总的大库,按照历史原貌,汇集历史记录包括民间记录,除了档案之外还包括其他类型的资源记录,以传承文化和相关利用为主旨,铭刻中华民族的记忆,保护中华文化的传承,促进中华文明的传播,增强全球华人的归属感和身份感。章东磐主编,山西人民出版社2010年10月出版的《国家记忆:美国国家档案馆收藏中缅印战场影像》,是从美国国家档案馆复制了关于中缅印战场的全部23000张照片以及200个小时的纪录片资料,从中选取最有震撼力和代表意义的首批500余张照片结集,方成此书。章东磐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希望能通过他们的工作,保存一份“国家记忆”。为了保证社会记忆的完整、真实、可用,档案机构间、档案机构与相关文献机构间,记忆的保存者、形成者、研究者和利用者间应加强合作与交流。

记录大多是无意识的无序堆积,记忆则是有意识的有序叠加,将抽象无序转变成形象有序的过程是记忆的关键。记录与记忆都是有选择的,都是所谓的客观选择,但是,记录更客观些。撰写的历史是提供人们选择的记忆材料。社会记忆是有选择的记忆,我们应当述而作。历史记录本身就是文化,社会记忆更是现实的文化。我们要做历史记录的守护者,社会记忆的守望者,努力建设档案文化,在推进文化大发展大繁荣中作出应有的贡献。


参考文献:

[1]苗东升.论信息载体[J].重庆教育学院学报,2006(1).

[2]林平.对信息载体形式发展的几点思考[J].情报杂志,2001.

[3]陶东风.记忆是一种文化建构——哈布瓦赫《论集体记忆》[J].中国图书评论,2010(9).

[4]白仙子.集体记忆理论经验研究的七个维度:1989-2009[J].经济研究导刊,2010(6).

[5]王纪潮.有选择的社会记忆[J].博览群书,2006(5).

[6]勒高夫.历史与记忆[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6.

[7]丁东.保持记忆是人类尊严的需要. http://www.iyaxin.com   2009-08-25 .

[8]冯惠玲.中国记忆与数字档案资源在广州——在幸福档案资源体系建设论坛上的演讲[R] .中国广州档案网.2011-9-9.

[9]冯惠玲.家庭建档的双向意义[J].档案学研究,2007(5).

[10]王英玮.档案文化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8.12.

[11]卫奕.论档案编研与社会记忆的构建[J].档案学通讯,2008(6).

[12]潘连根.论档案的记忆属性——基于社会记忆理论的分析研究[J].浙江档案,2011(8).

[13]任汉中.我们为什么要管理档案. http://hexun.com/rhzds. 2008-03-16.

[14]丁华东.论档案与社会记忆控制[J].档案学通讯,2011(3).

[15]江燕.档案文化的续写——略论社会记忆理论下档案的选择[J]. 浙江档案,2011(2).

[16]张照余.档案馆“资治”、“存史”和“文化传承”功能辩证[J].档案学研究,2004(5).

[17]葛萝莉亚·达萨, 索妮亚·培契柯,茱蒂·法拉.保存与促进美国家的种族传承、身份及代表性:费利拉曼德斯葡萄牙裔美国人档案馆.http://conference.ifla.org/ifla77,Date submitted: July 4, 2011.





打印本页 关闭窗口

Produced By 大汉网络 大汉版通发布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