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两代,巡抚是比行省还重要的地方军政建制,其首脑被称为封疆大吏。湖北郧阳抚治正式官署名为“抚治郧阳等处地方都察院右副(佥)都御史”,从明成化十二年(1476)开始到清康熙十九年(1680)置镇,历时200余年。明、清两代专门为抚治修纂志书的只有明代万历年间刻印的《郧台志》。 《郧台志》记述了从明成化十二年(1476)到万历十八年(1590)在郧县设立郧阳抚治的史实。抚治管辖范围包括鄂、豫、川、陕毗邻地区的荆州、襄阳、南阳、汉中、郧阳等8府,上下荆南道、关南道、汝南道、商洛道等5道,商州、金州(安康)、裕州、夷陵州、归州等9州,辖65个县。该志书还记载了84任郧阳巡抚的事迹,如兵部尚书原杰、凌云翼,工部尚书潘旦、王以旗,吏部尚书王学夔,刑部尚书王世贞等著名人物在郧阳抚治任职的情况。 设郧阳行台安抚荆襄流民 郧阳抚治是朝廷为安置湖广、河南、陕西布政司交界处流民,确保一方平安而设置的。郧阳古称“四塞奥区”,在设抚之前,是封禁之地,被视为弃壤,历来是政治敏感地区,元末至正年间就有所谓的“流贼作乱”,明初卫国公邓愈以大兵进剿,将这里划为封禁之区,“空其地,禁流民不得入”。 
明朝中叶,由于土地兼并,赋税苛重,广王世贞(1526-1590),江苏太仓人, 明代文学家、史学家; 明万历二年(1574),右副都御史衔抚治郧阳并提督军务。 大农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再加上天灾人祸的肆虐,战争、疾病的摧残,农民只能流亡他乡,沦为流民。郧阳为川、楚、陕、豫四省交界地带,形势险要、地貌复杂,山区土地肥沃、矿藏丰富。由于其地处交界地,四省官吏俱推诿不管,赋税、徭役无法征收,吸引着大批流民如潮水般涌来,流民数量达150万人以上。而且数量庞大的流民聚集到一起,只要有人振臂一呼,就很容易发生武装暴动,直接威胁到明朝的统治秩序,成化年间户部题奏已明确把流民问题视为当政者关注的“腹心之疾”。 
明代万历年间刻印的《郧台志》 成化元年(1465)四月,郧阳爆发了刘通、石龙和李原、小王洪领导的流民大起义。刘通在房县西北150里的大石厂村立黄旗聚众起义,据梅溪寺为宫殿称王,国号“汉”,年号“德胜”,任命了将军、元帅等官职,战斗于襄阳、邓州一带。这支起义军得到了荆襄山区群众的热烈响应,刘通将部众驻扎在襄阳、房县、豆沙河等处高山丛林中,他们分为七屯,且耕且战。明朝以抚宁伯朱永为总兵官,工部尚书白圭为提督军务,调京营、山东、湖广及河南军队,分三路围攻刘通起义军。刘通采用诱敌深入的方法,据险设伏,在梯儿崖打败官军。成化二年(1466)三月,提督军务白圭征得朝廷同意,集结重兵,从南漳、远安、房县、谷城四个方面向起义军反扑,并采取“犄角并进”的战略,处处围追堵截。由于力量众寡悬殊,起义军伤亡惨重,刘通、苗龙等人被俘,押解北京,惨遭杀害。石龙、刘长子率余部杀出重围,进入四川,继续坚持战斗,接连攻克巫山、大昌两县城,杀夔州通判王祯,取得辉煌胜利。十月,石龙、刘长子等仍聚众巫山。提督军务白圭派指挥张英对起义军实行分化瓦解的策略,不惜高官厚禄引诱起义军中的动摇分子。刘长子叛变,石龙及刘通妻连氏等600余人被杀害。 这次荆襄流民起义被镇压后,明朝各府州县并未加强设防,而连续几年大旱,致使粮食颗粒无收,饥寒交迫的“流民入山者九十万人”,在这种形势下,李原、小王洪率荆襄流民再度举起了反抗的大旗。成化六年(1470)十月,李原联络刘通另一部将小王洪聚众起义,自称“太平王”,提出了政治上要求地位平等、经济上要求待遇平均的口号,活动于湖广南漳、河南内乡、陕西渭南交界地区,“流民附贼者至百万”。 声势浩大的流民起义军引起了明朝政府的恐慌,以都御史项忠督办河南、湖广、荆襄军务,率湖广总兵李震等前往镇压。次年正月,项忠抵达襄阳前线,采取“剿抚”并用的策略,派部队抢占要害之地,多设旌旗钲鼓,震慑起义军,然后遣人入山招谕流民,以认耕复业为诱饵,诓惑流民离开起义军。大部分流民迫于生计才加入李原领导的起义军,他们既没有严密的组织,也缺乏武器装备,经不住项忠的诱骗,有40万人扶老携幼出山归顺朝廷,削弱了起义军的力量。项忠又奏请增调湖广永顺、保靖兵,会合25万人,兵分8路杀向起义军。在官军强大攻势下,“流民归者又数万”。李原在竹山与官军遭遇,“尽死拒敌”,经过顽强战斗,兵败被俘。小王洪率余部500人转战到均州,也被擒获。 流民武装起义虽然被残酷镇压了,但饥寒交迫的流民“入山就食,势不可止”。到成化十二年(1476),聚集到荆襄地区的流民又多达数十万人。 为了寻找解决问题的有效途径,国子监祭酒周洪谟特撰写《流民说》,他认为东晋设侨置郡县的措施是“前代处置荆襄流民者甚得其道”的良方,建议明朝仿效其法,“若今听其近诸县者附籍,远诸县者设州县以抚之,置官吏,编里甲,宽徭役,使安生业,则流民皆齐民矣”。其文受到都御史李宾赏识,转奏皇上。成化十二年(1476)五月,明宪宗命左副都御史原杰赴南阳、荆襄抚定流民,指示他“用图经久之计,毋徇目前之谋”,从长远着想,不求苟且于一时。 两个月后,北城兵马指挥司吏目文会上书条陈三事:“曰荆襄土地肥饶,皆可耕种,远年入籍流民,可给还田土,所附籍者领田土力耕,量存恤之,其愿回籍者听;曰流民潜处,出没不常,乞选良有司为之抚绥,军卫官为之守御,则流民自安;曰荆襄上流,为吴楚要害,道路多通,必于总隘之处,多设府、卫、州、县,立为保甲,通货贿以足其衣食,立学校以厚其风俗,则其民自趋于善矣。”文会的建议与周洪谟的出发点是一致的,但更具有可操作性,既要拨给已附籍的流民以田产,保障他们正常的生产和生活;又要设官府加强管理,更注重经济开发和文化教育,促进区域社会的和谐发展。这些意见都给原杰提供了有益的启迪,并逐步付诸实践。 原杰集思广益,下车伊始,即深入荆襄山区,实地调查研究,“遍历诸郡县,深山穷谷,无不亲至。至则宣朝廷德意,问民疾苦,诸父老皆忻然愿附版籍为良民”。于是,原杰会同湖广、河南、陕西三省官员勘查流民,至成化十二年(1476)底,“取勘流民共一十一万三千三百一十七户,男妇共四十三万八千六百四十四丁口”,其中系近年逃来,不曾置有产业,原籍田产尚存的16663户、45892口流民发送回籍,其余96654户、392752口流民,“编附各该州县,应当粮差”。至此,牵动朝野的荆襄流民问题,暂时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在做好安抚流民及附籍工作的基础上,原杰亲自踏勘地形,调查关隘,着手地方政权建设,以加强荆襄区域社会的管理体制。他向朝廷奏报说:“今踏勘得郧县地方广阔,迫近汉江,路通竹山、房县、上津、洵阳、淅川等县,正四通八达要地,递年盗贼出没之所,应合展筑城池,添设所卫,控制地方,抚安军民。”郧县地方古为麋国所在,明代属襄阳府,居于竹山、房县、上津、商县、洛南各县之中,道路四通八达,距府城500余里,山林深阻,官司罕至,猝然发生紧急情况,府治迢遥,鞭长莫及。因此,原杰拓宽城池,拟设郧阳府,“分襄阳府所属竹山、房县、上津、郧四县来属”;析竹山县地置竹溪县,析郧县地置郧西县,析汉中府洵阳县地置白河县,俱属新府;又于西安府增设山阳县,南阳府增设南召县、桐柏县,汝州府增设伊阳县,分别隶属各自旧府。原杰设计的方案,得到了明朝政府的高度重视,成化十二年(1476)十二月二十日正式下令“开设湖广郧阳府,即其地设湖广行都司、卫所及县,抚治荆襄”,领郧、房、竹山、竹溪、上津、郧西6县;弘治十年(1497)十月又析房县地置保康县(治原房县潭头坪),至此,郧阳开府,共领7县。于是,湖广行都指挥使司、郧阳抚治都御史行台驻郧城。 文坛领袖王世贞抚郧治军 明万历二年(1574),郧阳迎来了明代中期的文坛领袖王世贞。嘉靖皇帝把他由太仆寺卿擢升为右副都御史,提督军务兼抚治郧阳。 王世贞,江苏太仓人;嘉靖二十六年(1547)中进士。他初任刑部主事,与李攀龙等6人相唱和,史称“后七子”。其平生有各类著作518卷,誉满天下。《明史·王世贞传》称其“一时士大夫及山人、词客、衲子、羽流,莫不奔走门下。片言褒赏,声价骤起”。 王世贞莅郧之后,认为郧县虽自战国即已有锡县、长利县之设,时逾千载,但没有城市规模,县治所在,形同村落;直到明天顺八年(1464)才有土城之筑。12年后,此地设府并设湖广行都司,统辖四省毗连的广大地域。他知道郧境经设抚治以来,民安生业,故四境无事;他更懂得“天下虽安,忘战必危”的至理,昔日兵连祸结之地得以安定,更赖卫、所驻屯戍守;但扼守之兵,又需足够的军饷、粮草;若军需不足,造成军队哗变,则其害更大于匪患,所以抚安四境必先稳定军队;而要稳定军队,则必须恢复、健全明初的军屯制。 王世贞抚郧时,军饷主要靠中央政府拨付,但明朝中晚期内政腐败,边患不断,军饷往往不足。郧阳抚台为稳定军队,也不时向地方绅士借贷,甚至摊派于百姓,引起官民矛盾。他到任调查研究后,向中央政府报告了体统、举荐、考绩等地方职守问题,更重要的是提出整治军屯制度以及加强戍守的方案。他的方案得到兵部和皇帝的充分肯定,认为“咸切大计”(都符合国家根本方略),即使用于边防也无不可。 王世贞在得到中央政府支持后,就雷厉风行地大力推行整治军屯制度的方案,并从郧阳延及汉中、商洛、南阳各府,并严格考核相应官员推行军屯制方面的职守。 万历三年(1575)九月,经中央政府清查验收,王世贞整治军屯制度成效显著,郧阳驻军军粮全部来自三边屯田,且治军绝不滥用军费,更不中饱私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