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家岭罗汉会：舜王遗风下的会稽风情

口述/俞日霞 整理/俞婉君

    “罗汉”是神通广大者的化身。如今，缙云的迎罗汉，作为一种由舞蹈、武术和杂技相结合的大型表演形式，已经被列入国家级非遗名录。而我认为，绍兴舜王庙会期间的罗汉会，表演形式丰富，在表演中融娱神娱人和趋吉纳福两种功能，不仅为研究罗汉会提供了更加丰富的素材，也有助于学者解读会稽山南部山区这块文明发源地的历史渊源和民俗生活信仰。
    在以会稽南部山区为中心的余姚、上虞、绍兴、嵊州和诸暨，舜王被视为地方神灵，其地位高于土地菩萨等神灵、圣人。据不完全统计，方圆七八十里内的舜王庙多达20多座。这些庙形制不一，以王坛乌龟山舜王庙规模最宏伟，建筑最精美，现以“绍兴舜王庙”名目被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九月廿七日的舜王大帝生日，是当地盛大的节日，以王坛乌龟山舜王庙为中心举办的庙会，共有绍兴南部会稽山区、诸暨枫桥、嵊县北部山区以及上虞杨浦以西一带的王坛镇、稽东镇及周边86个村落参与。庙会一般持续三天，从九月廿六日祭神开始，直到九月廿八日谢神结束。
    我在21世纪初花了3年时间，走访了58个村庄，访谈了100多位参与巡会遗老，搜集整理出传统艺能共30种，分别为：大炮会、执事会、校会、八仙会、掌扇会、帅旗会、大臣会、旗会、龙会、敲嘭会、铳会、抬锣会、对锣会、十番会、三十六行会、白神会、太平会、游戏会、丝弦会、回头三步一拜会、高跷会、马灯会、提灯会、狮子会、狮象虎豹会、刀枪会、扁销会、拳棒会、碗会、菜瓶会和罗汉会等。罗汉会表演以其高难度的动作，令人叹为观止，其中童家岭罗汉会的地位很高，它不仅扮演了舜王菩萨梳妆仪式主持人的角色，还肩负着维持舜王庙会秩序的重任。
    参加王坛乌龟山舜王庙会的罗汉会有6个，分别是：稽东镇小洋坑村罗汉会，人数不详；岭头山村罗汉会，由36名青年男子组成；绍兴县稽东镇鸡坑村小罗汉会，由18名少年男子组成；绍兴县稽东镇刀坑村小罗汉会，由36名少年男子组成；嵊州马溪村罗汉会，由20多名青年男子组成；砩头村与双江溪村合办罗汉会，约20到30人；童家岭罗汉会，有40到50人左右。舜王出巡的沿途各村，尤其是留宿的村落，都有罗汉会表演的身影。乌龟山舜王庙对面的沙滩上，除了有虞舜文化信仰圈的“罗汉会”，外地罗汉会也会慕名而来展示自己的风采。
    童家岭罗汉会成立于清康熙年间，第一位师傅是从嵊县请来的，按当地人的说法，因为师傅太贪心而被辞退了。后来民国时期先后请过三代武师，武师精心挑选出的罗汉，每年农历正月、六月和九月在村头回龙庙(现村礼堂)内集中练功，平时早晚自练。年少的小罗汉先学习吸壁（对墙手倒立）、倒爬虫（手倒立）、软腰筋等基本功，再学习“地钟”、“硬钟”、“擦钟”、“丢钟”、“软腰”、“倒挂”、“金宝”、“火坛”、“车水”等10多种筋斗。中青年学的是各种拳、捧、刀、枪、剑、棍、拐、扁镋、铜柱、铳、戟、匕首、流星、盾牌等武艺。三年学成后在黑夜里接受拳对拳、器械对器械的测试，胜者被尊为“大罗汉”。
    童家岭罗汉会在庙会祭礼中扮演重要的角色。在舜王庙会菩萨出巡的前一天晚上10点举行菩萨梳妆仪式。梳妆仪式十分庄重，不准闲杂人等或妇女在场。仪式由童家岭罗汉会主持，点燃香烛后，小罗汉在前，大罗汉在后，行三跪九叩之礼，再由两名德高望重的大罗汉手执拂尘，掸去舜王菩萨身上灰尘，换上新蟒袍。罗汉们再次跪拜后仪式结束。
    童家岭罗汉会还是会戏的主要承担者。如果没有巡会，罗汉们就在舜王庙对面沙滩上表演；如果舜王菩萨出巡，就在舜王菩萨宿夜的村子里开阔的场地上表演。祭拜舜王菩萨时，小罗汉在前，大罗汉在后，面朝舜王菩萨所在的方向，行三跪九叩之礼。然后正式开始艺能表演，主要项目如下：小罗汉翻筋斗、小罗汉走阵、叠罗汉、配马、麒麟送子、开荷花、套圈播米、擂米甏、黄鱼出洞、大罗汉操演各式武艺以及大小罗汉配合表演。整场演出大约需要三四个小时，表演结束时仍需再次祭拜舜王菩萨。
    当地还有一个习俗。童家岭罗汉会赶舜王庙经过的十多个村庄，都要表演节目。小罗汉出门坐着竹轿，头上扎了打英雄结额红巾，上挂两颗红绒球，身上穿绣花边的裤子，形象煞是可爱；妇女们一边往孩子的袋里塞油枣、蛋糕、桂花糕等好吃的，一边将小罗汉领进卧室，要他们在床上翻几个筋斗，以图吉利。罗汉会因中断时间长、表演技巧性要求高、训练周期长等原因，现在出现青黄不接、后继乏人的情况。目前，在世的9位小罗汉都是20世纪30年代前后出生的，如今都已是年近七八旬的耄耋老人。罗汉筐由李太裕保存着，罗汉会的武器都已散失，只有“砣”还由李茂星保存着。

整理者单位：绍兴文理学院法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