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浙江大学的办学史上，闪烁着众多名家大师的身影。邵飘萍、蒋百里、许寿裳、马一浮、姜亮夫等耳熟能详的名字，永远地镌刻在了浙江大学的史册上。他们因各种原因风云际会于此，或在这里求学，或在这里育人，或在这里探究，或在这里理事，为后人留下了璀璨的文化瑰宝。近年来，为抢救、挖掘、弘扬这些文化遗产，浙江大学档案馆着力实施了文化遗产抢救工程，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日前，在马一浮先生诞辰130周年之际，浙江大学隆重举办马一浮先生书法作品展览，从一个侧面向社会展示了文化遗产抢救工程推进的力度和成效。

 

    马一浮与浙江大学不同寻常的际遇

马一浮（1883-1967），名浮，字一佛，后字一浮，浙江绍兴人。马一浮先生不仅是维护国学尊严的最后卫道士之一，也是举国闻名、罕有媲美的国学大师和中国书法界的泰斗。先生在国学和书法上的造诣登峰造极，成为后人景仰的一座高峰。他与梁漱溟、熊十力一起被誉为现代儒学三圣。早在1917年，蔡元培出任北京大学校长后，曾经诚邀马一浮往北大任教。马一浮却回以“古闻来学，未闻往教”八字电文，拒绝了蔡元培的邀请。

    1936年，著名科学家、教育家竺可桢出任浙江大学校长之后，马一浮先生作为“杭州瑰宝”受到竺可桢的青睐。竺可桢决意聘请马为浙江大学“国学教师”。但是，马一浮先生秉性独特不愿到学堂任教。竺可桢还是先后两次登门造访，并请马的好友寿毅成等多方劝说，甚至破例同意学生至马一浮家听讲，并拟在刀茅巷十七号特设一房为马一浮教课之所。然而马一浮还是拒绝了竺可桢的一翻美意。

    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马一浮先生的隐读生涯陷入无以为继的境地。1938年2月，浙江大学已经迁移至江西泰和办学，同样辗转于避难途中的他在生活困顿、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迫屈尊致信竺可桢校长，表示愿意赴浙大任教。为此，竺可桢专门召开会议，与诸位教授商量如何应对马一浮先生的来信。诸位教授认为人才难得，当即表示欢迎。最后在浙大的帮助下，马一浮先生由衢州出发来到江西泰和，正式任教浙大。

 

    马一浮的国学思想与大学教育融会交通

    马一浮先生来到浙江大学以后，担任文理学院中国文学系教授，以“国学讲座”的开课形式向全校师生授课。在《1938年度教职员学生名册》中，马一浮先生被登记为公共科目教员，所教科目为“特约讲座”，这是当时浙江大学办学的一次开创性举措，并且仅为马一浮先生一人而破例，即使后来的国学大师熊十力等也都未能享受如此空前绝后的礼遇。马一浮先生到浙江大学任教，是浙江大学的一份难以掩饰的荣耀。

    马一浮先生的“国学讲座”每周一次，讲论“六艺论”和“义理名相”等内容，浙大的老师和学生都以弟子礼前往听讲。马一浮先生追随浙江大学到泰和、宜山，以自己独特的授课方式启蒙学子，弘扬国学、传承文化。在江西泰和时，先生在国学讲座的第一堂课就是教育学生要立志。他用北宋哲学家张横渠的“四句教”期望学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显现了先生内心世界的博大精深。他的授课内容后经汇编成为《泰和会语》、《宜山会语》两本集子，这是马一浮先生为中国大学留下的珍贵财富，是他的国学思想与大学教育融会交通的硕果。

    除了《泰和会语》、《宜山会语》两本论著外，马一浮先生还在浙江大学校史上留下了另一笔更为宝贵的精神遗产，那就是他为浙江大学所撰写的《大不自多》校歌歌词。1938年他受竺可桢校长之约，精心撰写了校歌歌词，因担心歌词内涵晦涩，还专门为校歌歌词作了一篇说明。这篇校歌歌词以文言文写作，通篇典故、意蕴深邃，阐释了大学的功能与使命，表达了他对大学教育的崇高认识，成为揭示浙大“求是”精神的最佳篇章。因此，它虽然晦涩，却最终被正式定为浙大校歌。1941年8月10日，浙大“回声”歌咏队员第一次演唱了这首校歌。从此，这首歌就成为回响在所有浙大人心中的一首歌，流传至今，盛而不衰。

    1939年初，马一浮先生告别浙江大学，赴四川筹办复性书院，从此告别了现代教育体制。然而，他讲学复性书院的过程并不顺利。1942年，他停止讲学，转以刻书为业，致力于出版儒家经典，传播和弘扬儒学。

 

    名人作品不是个人私产，而是社会公器

    1967年，马一浮先生逝世。他身后留下了大量遗物，其中有不少著作、手迹、信函、遗物等。一直以来，马一浮先生后辈家属都在为如何处理这批珍贵文化遗产而忧心忡忡，当看到浙江大学档案馆征集著名敦煌学学者姜亮夫档案史料的消息后，不禁眼前一亮。

    后来，马一浮先生的弥甥女丁敬涵女士主动通过第三方与浙江大学档案馆建立了联系，档案馆人员随即前往安徽与丁敬涵面谈，表现出极大的诚意，赢得了她的信任。之后，双方又约定时间，由档案馆专门派人再赴丁敬涵家中，清点先生遗留下来的文化遗产。丁敬涵将经过清点的193件马一浮先生史料无偿捐赠给了浙江大学档案馆，其中包括书法作品152件、用信笺和稿纸等小型纸写的诗文等31件、木刻本马老著作3册、复性书院档案资料7册，另手迹复印件375页。这批珍贵文化遗产进入档案馆，极大地丰富了浙江大学档案馆的馆藏内容，显著提升了档案馆馆藏质量。

  丁敬涵女士说：“马老第一次公开讲学是在浙大，他认为浙大不错。马老在浙大教课的时间不长，但对竺可桢校长、郑晓沧、张其昀、王驾吾等人都有感情，对浙大有感情。这是我捐赠马老作品给浙大的原因。”“名人的作品，不是个人私产，而是社会公器。捐出来供大家研究，才能让他们的思想发扬光大。我从小生活在舅外公身边，他最反对变卖先人的东西，所以我今天愿意无偿捐赠，让舅外公的思想发扬光大，这是我的心愿。”“将作品捐赠浙江大学是正确的决定，因为它们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真正让马老的思想、艺术成就扩大影响、发扬光大。”

 

    弘扬文化遗产，是我辈的职责所在

    鉴于马一浮先生珍贵档案的顺利入藏，如何妥善保管和利用这批珍贵档案成了浙江大学档案工作的头等要事。档案馆一方面开辟专门的保密库，派专人负责保管，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库调阅。另一方面，又积极向学校申请巨额经费，建设浙江大学书画文献装裱与修复工作室，配备了大型装裱机、工作台，安装了安全设施，聘请技术人员开展书画文献装裱与修复工作。为保证先生书法作品的安全，在技术人员工作期间，派专人负责监督，确保万无一失。为实现让更多学人、观众能够研究马一浮先生的学术思想、欣赏其学术风骨、景仰其学者风范的目的，浙江大学于2012年5月成立了浙江大学国际马一浮人文研究中心，聘请第三代新儒家代表人物杜维明和浙江大学副校长罗卫东同任中心主任。5月28日，浙江大学专门举办了国学大师马一浮先生作品捐赠仪式。

    2013年4月23日，研究中心隆重举办“千年国粹 一代儒宗——国学大师马一浮书法展”。在书法展开幕式上，罗卫东表示：“马一浮先生书法展是我们盼望已久的文化盛事，学校非常重视。马一浮先生的书法把汉字肌理和感性的部分结合得很好，他的学问和书法艺术境界相得益彰。展览将给师生带来很大启发，写字不仅是技术，更是一门学问，需要学习和理解。要对中国文化之根有呵护与虔诚之心，身体力行地学习先生的道德文章、学问和艺术成就。” 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陈振濂教授指出，“马一浮先生作品捐赠浙大，是学校一笔极其珍贵的文化、学术、艺术财富。马一浮先生代表了一个时代最经典的人文学者中的最高标杆。他既是艺术大师，又是学术泰斗、文化名人，他的作品代表了当代百年书法史上的一个类型，充满了书卷之气，学术之气，成为当代文化史上的独特景观。学习艺术从学术开始，是青年学生学习书法应当追求的境界。”5月2日，原国务院副总理李岚清在文化部原副部长赵维绥、浙江省副省长郑继伟、浙大党委书记金德水、常务副校长吴朝晖和党委副书记任少波等陪同下，专门参观了马一浮先生的书法作品展。

    实践表明，推进文化遗产的征集与抢救，必须和充分发挥文化遗产的存史、资政和育人作用紧密结合起来。惟有如此，这项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事业才能具有生命力，才能走得更好、更远！

作者单位：浙江大学档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