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自开国到道光年间(1644—1820)基本上沿用银两制和铜钱制相辅而行的货币制度,以白银为主,铜钱只作零星支付。铜钱由政府铸造,不得私铸私毁;银锭则由民间自由铸造和熔化,政府并不干预。

　　晚清以来,由于贸易逆差以及赔款等原因,白银大量外流,发生了通货紧缩现象。光绪十年十一月(1885年11月),吉林将军希元等奏请“仿照制钱式样,铸造银钱,以济现钱之缺”,十多天后军机大臣奉上谕,批复:“览,钦此。”清朝中央政府首次同意地方政府自铸银元。此后,广东、湖北、江南等地相继奏请自行设局铸造本省银元。

　　江南省造光绪元宝银元始铸于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最早铸造的银元正面没有干支纪年,背面蟠龙加上外圈,俗称老江南;后自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农历戊戌年开始,一直到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农历乙巳年止,计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甲辰及乙巳等八种纪年版别,成为我国最早的干支系列银元。宣统三年(1911年)十月十一日,江南省造银元停铸。民国元年以后,曾再度以清之旧模继续铸造数量不菲的“江南省造”甲辰纪年银元流通于市。

　　银元在流转过程中,持有者往往在其上加盖各类戳印,传递不同的信息。因此戳印也成为记录银元流通的微缩文化史。虽然江南省造银元开铸时,江南省早已分为安徽和江苏两省,但安徽和江苏仍然是清朝甚至民国时期全国最富庶的省份之一,经济发达、交易活跃,大量参与流通周转的江南省造银元也因此烙下了一个个历史的戳印。

　　戳印可分为钢戳和墨戳两大类。钢戳又可细分为阴文戳记和阳文戳记,阳文戳记要比阴文戳记清晰漂亮得多。钢戳者尽管多为一字一戳,两字以上并排出现的并不多见,但是对银元品相破坏较大。墨戳按所用墨汁色彩可细分黑色、红色、紫色、蓝色、绿色等,以黑色墨戳最为常见。具体到江南银元上,钢戳较多出现在早期的老江南、戊戌、己亥、庚子等纪年银元上;在北洋政府和民国政府相继采取折价回收或更换打戳烂版后,墨戳开始占据了银元戳印的主导地位,后期的辛丑、壬寅、甲辰等江南银元上加盖墨戳的情形已经相当普遍了,当然两者兼而有之的也不在少数。按其内容不同,江南省造银元上的戳印可归纳为以下几大类型:

 

　　一、百家姓氏

　　经初步统计,有以下姓氏:钢戳有车、羊、工(无纪年)、允、泰、福、珍、高、宋、申(戊戌年)、田(己亥年)、丁、陈、元、汪、和、吉、兴、元、兴、银、泰、永(庚子年)、蒋、金、赵、萬、山(辛丑年)、董、永(壬寅年)、荣(癸卯年)、林、生、文、草书万(甲辰年);墨戳有恒、宣(戊戌年)、寿(己亥年)、富、仁、万(庚子年)、云、龙、盈(辛丑年)、番、庆、万、王、昌、成、福、高、吉、盛、虞、首(甲辰年)等数十个姓氏。除了戳记姓氏,也有把自己的姓名一股脑儿做上去的,如墨戳“王叙珍”、钢戳“董玉华”等。可以肯定的是,上述所列仅仅为江南银元姓氏戳印的一小部分。

 

　　二、广告宣传

　　民国期间,随着民族工商业的迅速发展,广告这种商品促销方式渐渐为人们所接受,并越来越受到民族资本家的欢迎与重视,他们已经意识到“广告能赢得生意”的朴素道理,并创造性地运用流通货币做起了活广告。如杭州高义泰布庄在1943年拟将三千匹布经香港转运金华经营,不料恰遇香港被日军占领,只好在香港开裕大布号,做批发业务。现存的一枚江南甲辰银元,正面盖有阴阳墨戳“裕大布号”商铺名号,应该就是他们的“广告钱”。同样是在流通银元上做广告,福建省霞浦县的隆泉钱庄以金融人士特有的敏锐性,独具匠心地在直径不过39.6MM的江南甲辰银元上盖上了一个内涵十分丰富的墨戳——“隆泉钱庄民国十年辛亥酉月霞浦松山”,不仅有店名,而且有地址,甚至还注明了时间,堪称江南银元墨戳一绝。

 

　　三、钤印记录

　　墨戳的广泛运用让银元戳印的信息含量大大增加,从而实现了从“只言”向“片语”阶段的迈进,戳印逐渐具备了叙述和记录的初步功能。如江南省造乙巳银元上的“民国十一年遂昌县署征收之印”,一个小小戳印居然就能清楚地交代出一个历史事件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四大要素,着实令人惊叹。当然,绝大部分墨戳还只是比较完整地记录了四要素中的某一项内容,比如所示的“中华民国元年三月”墨戳,仅明确地交代了盖戳的具体年月。

 

　　四、吉祥字语

　　祈愿吉祥对于中国人而言,就像水之于鱼、天空之于鸟、空气之于人。因此,吉祥符号图案虽然很不起眼,却无处不在、无所不用,银元戳印自然也不例外。在江南银元吉语戳印里,一些祝福祝愿用语直接被钤印在币面,言简意赅、一目了然。比如吉祥如意、万事如意等等;一些寓意吉祥的单个汉字和词组,或被书法艺术化,或外衬图饰烘托,千姿百态、不一而足,如双喜、顺发、盈、顺、寿、昌、吉、宣、恒、万、佑、德、仁、富、裕、倒福等。

 

　　五、花纹图饰

　　数目众多的票号钱庄和商号造就了五花八门、种类繁杂的银元戳印。钢戳一般比较细小,其花纹图饰的主要形状有金钱、太阳、十字星、花星、圆点、三角形、回型、X型纹、车轮状、阴文戳记等;墨戳面积一般相对较大,也富有整体美感,其常见花纹图饰形状有圆形、椭圆形、正方形、长方形、元宝形、八卦图、团寿图、花瓣形、多角边形等。

　　　　 

　　六、彩色墨戳

　　中华民族在历史上对颜色的应用可谓五彩缤纷、淋漓尽致,各种色彩都被赋予了深刻的寓意。黑色作为五行色之首和众色之王,代表着正统和庄严,当仁不让地成为了银元墨戳的主色调;红色代表炽热和喜庆,婚嫁贺礼银元之墨戳多为朱赤色;紫色代表优雅和忠诚;蓝色代表智慧和稳定;绿色代表和平和成长,这些颜色的墨戳以及双色墨戳都曾被应用到江南省造银元之上。　　

当然,加盖戳印的江南银元不可能枚枚都是精品,甚至不可能枚枚是真品,伪造戳印、掩盖瑕疵、混淆修补、行销假币的行为自古有之。所以,无论收藏还是研究戳印银元,均需谨慎。

总之,江南银元流通戳印作为时代留下的鲜活符号,不仅具有独特的欣赏和收藏价值,更具有非同寻常的历史文化研究价值。

 

作者单位:温州市瓯海区档案局